今夜谁来入睡

    去年初春举办的“重影：当代雕塑展”，是三代雕塑家的精神对话。展览规模虽然很小，却可以视为中国现代雕塑转型的缩影，从一个侧面也能够发现中国当代艺术史的踪迹。那次展览展出了包泡1980年前后的作品，使人们又看到作为雕塑家的包泡。
    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美院毕业的雕塑家中，进入前卫艺术领域的只有包泡一人。“文革”后，包泡参加了毛主席纪念堂的雕塑创作，这次大型集体创作结束后，包泡转向对布朗库西 (1876~1957)、亨利·摩尔（1898~1986）等西方现代雕塑家的研究。赫伯特·里德认为亨利·摩尔“敢于从下意识中去探求代表着隐藏在最深处的以及表现的最有力的生的原始形体。艺术的现代运动的特点就在于这一点新的启示。”包泡迷恋上亨利·摩尔，而布朗库西雕塑语言的纯粹性对包泡无疑也有直接的影响。70年代末，包泡开始现代雕塑实验，探索新的雕塑语言，创作出一批石雕作品，并于 1980年参加了第二届星星美展。他是一位不愿重复的艺术家，总要出奇制胜，几年后到河北曲阳创办了国内第一个环境艺术学校，他的曲阳乌托邦可以载入，85美术运动大事记，一方面是中国现代环境艺术兴起的标志，另一方面是中国现代艺术教育的一次重要尝试。他又幻想着建筑、环境艺术是和大自然完全融合的艺术，1993年还设计制作了中华民族园西大门，像做雕塑一样制作了混凝土的土林生态建筑。到了 90年代中期，他跑遍京郊寻找风景佳绝处，创办了怀柔山林雕塑公园。但是文化理想有时只能是乌托邦，他只好在各种不同的场合呼吁，愤怒地抨击时弊，成为城市文化的尖锐批评者。其实，他考虑的是民族的
现代性、东方文化的特点、艺术的当代性、人和自然的对话，而不是走传统或西方的道路。当然社会和历史并不是人们可以轻易改变的，更多的时候个人只能替历史作些注释，而不一定能够重写历史。从事社会批评之余，包泡近年来创作了一批作品，实际上表达的仍然是他的思考。这次展出的《中国制造》（龙袍西服）《螨、虫尽带黄金甲》、《今晚谁来入睡》、《维纳斯妹妹》等作品，表明他回到一个新的起点，又以个体的角度对中国当下的文化状况，对今天的文化冲突进行新的艺术阐释。
    说来有趣，当年法国大使以每件 2000元人民币外汇劵的价格收藏了包泡参加星星美展的两件雕塑，当年收藏他的雕塑的还有突尼斯大使和新加坡友人，包泡应该是中国最早涉足艺术市场的现代艺术家之一。但是 20多年过去了，在当代艺术市场狂涨的时刻，包泡在金钱面前却无动于衷，两袖清风，坦荡快乐。他是一位真正的探索者，有着不安分的灵魂，有文化理想，因此也才能创造出真正的艺术品。